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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兒幾乎是驚醒的。
滿身是汗、右手往天花板的方向伸,始終摸不到夢境中男孩的頭,也沒聽到他嘴裡說出的他的名字。
意識逐漸清醒之後,發現自己的額頭上蓋著一條毛巾,還溫熱著,許是有人在身旁細心照料了吧!才這麼想,左手便感受到一股力道抓著他,往下一看是一顆毛叢叢的頭趴在床沿,樣子不像是李輝,那便是朴佑鎭了。
因他醒來的動作牽引著他,朴佑鎭也慢慢轉醒,一醒來便急切的觀察他的狀況,好一會兒才鬆了口氣。
「還好你沒事。」朴佑鎭環住了他的肩膀,將他擁入懷中。
「…你是,」田兒緩緩地開口,聲音中帶著久未出聲而造成的粗啞嗓音,「飯糰?」
「你想起來了?」朴佑鎭想掩飾心中的狂喜,可表情和聲調都出賣了他。
「我…怎麼了?病了…?」田兒斷斷續續地說著話,想知道自己怎麼躺在床上。
「大夫說是胃疾,還併發了溫病,」朴佑鎭替他將額頭上的毛巾取下,浸了水後擰乾,擦拭他臉上的汗珠,「剛發作時你便昏厥沒了意識,卻像是做了惡夢,口裡一直念念有詞。」
胃疾?他完全沒了印象,怎麼發病的,怎麼到床上的,全都不記得了,他現在腦海中想的都是剛才的夢境。
朴佑鎭就是當年那個孩子,和那時的模樣已相去甚遠,也難怪自己沒有認出來,那個哭著說練劍好累的小孩,如今已經長得這麼大了,後來發生了太多事,這段回憶竟差點被他給遺忘了。
「我躺了多久…?」田兒問道。
「三天兩夜了。」
這麼長的時間都是你在照顧我嗎?田兒忽然熱淚盈眶,他的臉看起來有些憔悴,即使帶著倦容也依然笑臉迎人,這讓田兒滿是愧疚。
就在感動萬分的這一刻,田兒的肚子發出一聲咕嚕,令人尷尬。兩人對視了半晌,都笑開懷。
「應該餓了吧,我命李輝煮一些養胃的東西給你吃,你好好歇息,我得出門一趟。」
田兒抓住了他將離去的衣角,依依不捨,「你要出去嗎?」
「很快就會回來的,別擔心。」朴佑鎭為了讓他安心,溫柔的撫摸他的頭。
離開前還多瞧了田兒一眼,才安心地離去。
不一會兒,李輝便端著熱粥進房,替他一口一口吹涼,再餵給他吃。
「金家虧待你嗎?怎麼身子比以前還糟了。」李輝感嘆,擦擦他嘴角沾上的湯水,好不容易吃完了粥,可田兒依舊筋疲力盡的模樣,提不起勁。
「沒那回事。」田兒失笑,李輝還是像以前一樣為他著想,「朴少爺,去哪裡你知道嗎?」
「少爺說他去市集,買些小夫人…田兒你會用到的東西。」李輝喊完稱謂後才想起田兒耳提面命不要再以小夫人稱呼他,急忙趕口卻顯得太刻意了。
「輝兒,你習慣怎麼叫就怎麼叫吧,你心裡舒服就好。」田兒看他一副彆扭的模樣,覺得可愛有趣。
李輝搔搔頭,難為情地笑了笑。
在田兒的房門外種有一片竹,還有一座造景湖,越過湖上的橋可以到達一座涼亭。
田兒要李輝扶他到亭子看看,李輝怕他著涼,便替他披了件披風,才扶他出去。一片竹林有著透心的涼,在炎熱的天氣實在舒適,可田兒大病初癒,禁不起受寒,李輝將他摟的緊,問他要不要回房歇息,田兒堅持要到涼亭那。
朴府裡少有鮮豔亮麗的花叢,多是像松柏這類的常青植物,這樣正好,看到紅橙黃綠的花朵反叫他心頭煩悶,總是會想起在花團錦簇的那頭,有個比花更艷麗的美男子。
走到了小橋的中央,可見到湖裡有成群的錦鯉悠遊其中。
「子非魚,安知魚之樂?」田兒突然有感而發。
「嗯?小夫人你說什麼?」
其他人都不是田兒,無法知道他在金家度過的這些時光是幸福還是悲慘,也許只有他自己本人才知道。
他搖搖頭,沒多做解釋。
李輝覺得久沒見他,他好像多了很多心事讓他看不透,但不論如何,他只希望田兒能幸福。
坐在涼亭裡,享受著迎面而來的微風,拂過他有些紅暈的臉龐,他像是在朴府中唯一盛開的花朵,等待有情人將他採下,但他脆弱、易碎,必須以真心相對才能將他採下。
看風景看得累了,便坐在亭子裡打盹了,李輝趕緊跑回屋裡取幾條毯子來給他蓋上。跑回亭子時,便見著朴佑鎭也到了亭子裡。
朴佑鎭愛憐的眼神看著田兒,替他撥開擋在面前的髮,其中的寵溺不用明說,李輝也懂是什麼。
「少爺…」李輝輕聲地來到朴佑鎭的身旁。
朴佑鎭只將食指抵在雙唇中間,生怕吵醒的睡著的小天使。
將他輕輕地抱起,步向房間,李輝也乖巧的跟在後方。輕柔地將他放在床上,接過李輝手裡的毯子,替他蓋上,似是感受到動靜,田兒發出呼嚕聲,像在抗議別擾他清夢,朴佑鎭以手指滑過他的鼻樑,輕點了他的鼻頭,一舉一動間的柔情,全都能讓旁人羨煞不已。
轉身要走時,田兒的小手又留住他了。
「少爺…」
一句囈語,卻讓朴佑鎭心中千頭萬緒理不清。
TBC.